染嫣璃

预警看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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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……我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赵云澜后知后觉想明白沈巍为什么会流鼻血了，他一把抓过毯子把自己裹起来，片刻后又觉得这样子实在是像一个被人糟蹋了的小媳妇，又抓过来一件衣服套上。

“我喜欢你，赵云澜。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我的长辈，因为我喜欢你，赵云澜。”沈巍握紧了拳头，既然都闹到这个地步了，还不如死得痛快一点。

明明是一句告白，却愣是让沈巍说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
赵云澜努力收拾自己复杂的心情，缓了口气，拉过沈巍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，那人却偏要较着劲，不知道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。他叹了口气，也不强求：“小巍啊，可能是我不好，我这个人没什么经验，不会带孩子，可能在某方面起了不好的作用。你……可能就是一时糊涂，毕竟咱们俩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，你每天都看见我，也见不着别人，所以……等你走出去就会发现，其实我一点也不好，这世界上有比我优秀太多人。”

沈巍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。

“你自己想想，对吧，我知道你只是搞错了。”赵云澜也不知道怎么说，沈巍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，他们现在这样，他说什么都有点尴尬。

这世界上优秀的人有很多，爱人却只有一个，沈巍这么想，看见赵云澜的样子他就明白了，相较得到，他更害怕失去，相较失去，他更害怕那人有一丝一毫的不好，所以他说：“对不起……可能……可能你说得对，毕竟我明天就要走了，也许，就好了。”

赵云澜裹了裹衣服又躺下：“不早了，睡吧。”

沈巍躺在床上，看了一晚上天花板，当他发现第二天早上，赵云澜不再像以前一样只穿着一条内裤就过来吃饭时才明白，很多东西都回不去了。

沈巍没说什么，赵云澜铺子里的车还要修，沈巍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。

沈巍拖着行李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，阳光实在是太刺眼，广场修得开阔，一点遮阴的东西都没有，他就在中间最空旷的地方站着，他怕赵云澜来了看不见他，哪怕头顶的太阳快要把他烤化了，也不挪动一步。

他想他和赵云澜一起生活的这些年，赵云澜不算个世俗意义上成功的人，没什么本事，开个修车铺，生意不好，还时常受人欺负，所以他才想当个警察，那样就没人能欺负赵云澜了，可是显然赵云澜并不是这么想的，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，不管他怎么看自己，他都只想保护好他而已。

沈巍低头看了看捏在手里的火车票，时间是五点半，赵云澜时间观念一向淡薄，不过没关系，他愿意迁就他，特意早说了半小时，就是希望他能来，只不过没想到昨天晚上……他在车站前的广场上站到了五点二十，他等的那个人还是没出现，沈巍抿抿嘴，转身拉着行李箱进了安检口。

赵云澜看见人走了，在地上停车场的灯杆上按灭了烟头，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，转身走了，只剩下一旁的樟树叶子动了动。

沈巍靠在车窗上，看着他熟悉的城市一点点倒退，他活了十八年，赵云澜在这十八年里占了大头，很多人都以为沈巍有个年轻的父亲，他从不反驳，可心里从没把那人当成父亲。

他知道自己大逆不道，可他控制不了，他喜欢赵云澜，很早很早就喜欢了，戒不掉了。

赵云澜回了家，家里空荡荡的让他觉得有点不习惯，关上门，房间里的温度也没低多少，他抬手摸了摸额角的汗，才意识到今天没有晚饭了，他去厨房寻摸了一圈，打开冰箱的时候……

沈巍准备了一些半成品，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，赵云澜看着塞满的冰箱，鼻子有点发酸，关上门，他看着地板砖想，还是叫外卖算了，不然，总会吃完的。打定了主意，他按习惯去冲了凉，冲完了就整个人歪在沙发上，还没来得及歇口气，就看见茶几上扔着一张纸。不能算扔，毕竟摆得端端正正。

“我走了，你记得照顾好自己，烟要少抽，茶几下面有我新买的棒棒糖，想抽了就吃一根，酒也要少喝，你胃不好，记得按时吃饭，不要总吃泡面、外卖也找好一点的，药都放在电视柜下边那个抽屉里，你要是难受记得吃，空调要注意温度，不要总是贪凉，记得看好天气预报，增减衣服。我想了想，可能是我的问题，对不起，给你添麻烦了，你要是觉得看见我实在是恶心，便……不必再联系。”

赵云澜捏着那张纸条，不必再联系前有一段间隔，他甚至能想象出来，沈巍趴在床头捏着笔，紧皱着眉头最后咬牙写下这些字迹的样子。他气呀，他怎么能不气呢，他差一点就想把纸条团团扔了，可抬起手，还是放下，他摸出自己随身的钱包，钱包已经用得很旧了，里面零星塞着几张钞票，以及一张女人的照片，那女子很漂亮，长发柔柔的垂下来，看起来好看又温柔，赵云澜看了看，小心把沈巍留下的字条对折成合适大小塞在那张照片后头。

沈巍坐了一天的火车，又换了地铁公交，终于是在第三天上午到了学校。晚上，他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安顿下来，宿舍的同学都很好相处，不过他的性子冷了一点，不太能融进去，对床的林静拉着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顿饭，去食堂的路两边种了高高的梧桐，跟在他们后面，他在黑漆漆的夜色里险些找不到方向。他又想起赵云澜，想起那些年他站在路灯下等他回家的影子

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手机，却没有任何消息。

接下来是枯燥的军训，他还好，能熬得住，同宿舍的郭长城就不太行，唯唯诺诺的性子，有点胆小，没少挨骂，楚恕之说郭长城是靠关系才进来的，按理说有家有势，也不知道怎么怂成这个样子。林静电脑玩得好，跟他们不是一个专业，但住在一起，人倒是热情，每天就爱吐槽教官，起床困难，喜欢搞点小发明，讲科学，可又最爱念佛。楚恕之这人话也不多，各项成绩倒是很好，跟他的关系要好一点，沈巍想了想，可能他们是差不多的人吧。

沈巍同学还没有认全的时候，一个多月的军训就结束了，北方的城市进入了秋天，气候干燥得不行，他来这一个多月，像样的雨一场也没下过，天特别晴，特别通透，紫外线就更强，很多人晒成了挖煤的，就他不一样，他皮肤白，好像怎么都晒不黑，不黑不代表不会受伤，晒得多了就脱皮，红红肿肿又疼又痒。沈巍对着镜子抹药，手机就放在床头，学校要求严，手机不能出了宿舍，他每次回来都会先看一看，只是赵云澜的名字从来都没跳出来。

后来沈巍也就释然了，他一面盼着赵云澜联系他，一面又害怕，怕他们之间真的就这么一刀两断了，后来放了寒假，他也纠结回不回去，赵云澜不是他名义上的父亲，也没有抚养他的义务，他在学校外的小餐馆找了份工作，寒假如果留下的话，工资至少够他下学期生活费。

他像是故意的，仿佛这样就能等赵云澜来找他，可他又知道，以赵云澜的性子，他是不会来的。

他猜对了，赵云澜真的没来找他，他每个寒暑假、节假日，都在那个餐馆打工。一年又一年，直到他忍不住了，悄悄回去看了一眼，再他熟得不能更熟的巷子里，他看见赵云澜，他好像没变，又好像哪都不一样，他走路有些踉跄，后来干脆在路边坐下，他是胃病又犯了吗？

他刚想冲上去，去看见他身边跑过来一个红裙子姑娘，短发姑娘很好看，她不知道说了什么，搀着赵云澜回家。

他失魂落魄地回去，浑浑噩噩过日子。

后来餐馆生意不好，关张了，他又去了酒吧做侍应生，喝醉酒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，偏偏他体质特殊，一滴酒都沾不得，可他长成这个样子，就容易招惹是非，他挺能忍的，什么面子、尊严都不重要，唯独一个心尖上的赵云澜。

可偏有人跟他作对，老楚看不过，动了手，拳脚不长眼，更何况他不能看人欺负自己的朋友，他像是把这些年的火都撒在了那帮人身上，他把他们都打趴下了，要不是老楚拉住他，可能还要更过分。

事情闹大了，闹到了学校，老楚背了处分，原本好好在市局的实习被迫掉了地方，而他直接被开除了。

沈巍窝在简陋的出租房里，想想离开赵云澜的这三年多，像是梦幻泡影，他怎么也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。

他把摔碎的项链又粘起来，裂痕怎么都抹不去，沈巍看了看自己这双手，不光开除那么简单，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，欠下了巨额债务，他需要钱。

酒吧老板给了他一个来钱快的渠道，于是他像三年多前一样，一个人坐上了南下的火车。

他们这样的人，只要别人稍稍一脚，就能掉进万劫不复的泥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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